00:00 公司地下停车场 P3 层

台风尾巴还在晃，卷闸门未落，风沿着坡道灌进来，像谁把低音炮调到最大。我缩在混凝土柱后，把相机架在便携三脚架上，镜头对准坡道——今晚要补拍「成员深夜练习返图」的物料。明面上是宣传，实质是总监要我「抓拍黑点」，好拿捏粉丝舆论。我签了保密协议，却只想拍他们真实的自己。

00:05 坡道上方传来橡胶摩擦声。

刘耀文踩着滑板冲下来，黑色连帽衫被风鼓起，像一面倒灌的帆。他压低重心，一个Ollie跳过减速带，落地却「咔」一声——板尾断了，人往前扑。

「哐——」

身体砸在水泥地，滑板撞向墙壁，轮子空转，声音尖锐。我本能按下快门：1/200s，f/2，ISO1600——连拍十张，定格他膝盖触地、手掌擦地、下巴几乎磕碰的全过程。

疼痛似乎延迟三秒才传到大脑。他蜷了一下，没发出声音。

我放下相机，跑过去。风把安全帽吹得滚动，我弯腰替他捡，却听见他低低一句：「别拍。」

「我收了。」我把相机反扣在背包里，镜头朝地，以示「关机」。

他抬头，眼尾红得吓人，却干干的，没有泪。

「能起吗？」我伸手。

他无视我的手掌，自己撑着地面坐起来，右膝盖布料磨破，血珠顺着小腿往下爬，在白色长袜上开出一条细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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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:12 坡道墙角

我拧开矿泉水递过去。他沉默接过，冲伤口倒——水混血，在地上开出淡粉色花。

「得消毒。」我掏酒精棉片。

他摇头：「不用。」

「会留疤。」

「留就留。」他抬眼，「又不是靠腿吃饭。」

一句话把我堵死。我蹲在他旁边，风从我们之间穿过，带着雨腥与汽油味。

「你哭什么？」他突然问。

「我没哭。」

「镜头后面的人，总觉得自己藏得很好。」他嗤笑，却牵到嘴角伤口，「嘶——」

我低头，发现自己取景器反光里，眼角不知何时亮着一点泪。

「那是雨水。」我胡乱抹掉。

他不再追问，把滑板拉过来，手指沿着断裂的板尾划过去，指甲缝里渗进木屑。

「板子坏了？」

「嗯。」

「还有备用的？」

「没了。」他声音低下来，「只剩这一块。」

我莫名听懂：滑板对他而言，不是玩具，是逃生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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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:20 停车场中央

我提议去医务室，他拒绝。

「那去电梯口，至少没风。」

他点头，单脚站起来，另一只腿不敢着力。我伸手，他犹豫一秒，把手臂搭在我肩上——体温高得吓人。我们一步一步往电梯挪，像两只笨拙的企鹅。

背后突然「砰」一声，卷闸门被风拉下，停车场瞬间漆黑。

应急灯亮起，幽绿。我心脏猛地收紧，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。

刘耀文察觉到我僵硬：「怕黑？」

「怕闷。」我低声说。

他抬手，用指甲敲应急灯铁壳，「咚咚咚」节奏清晰。

「听拍子，别听风。」

我跟着节奏呼吸，渐渐平稳。

电梯按钮坏了，他直接用拳头砸，「咔」灯亮。

门合拢那刻，风被切断，我呼出长长一口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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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:30 电梯里

镜面不锈钢映出我们——一个满腿血，一个满身灰。

他松开我肩，靠在扶手上：「刚才的照片，会发吗？」

「不会。」

「保密协议？」

「不是。」我抬头看镜里他，「我想留给自己。」

他挑眉：「留什么？」

「留...你真实的模样。」

「真实？」他笑一下，却像自嘲，「真实就是，我夜盲，却偏要夜里滑；怕摔，却偏要加速。」

我下意识接话：「因为跑起来，风会替你哭。」

这句话一出，我们同时愣住。

电梯「叮」到一层，门开，光亮涌入。

他先迈步，却回头冲我：「喂，林见青，下次想哭，也去跑一跑。」

我杵在原地——他从没喊过我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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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:40 公司医务室

护士给伤口清创，他全程没皱眉，只把指节捏得发白。我递过去一次性毛巾，他擦汗，顺带把脸埋进去，很久才抬头——眼圈红，却干。

护士贴完最后一层纱布，交代：「三天别碰水。」

他嗯了一声，跳下诊疗台，单脚着地。护士看向我：「你陪他回宿舍？电梯坏了两趟。」

我点头。

走廊很长，他走得很慢。我伸手，他这次没拒绝，手臂搭过来，重量一点点压在我肩上。

「林见青，」他声音低，「能不能给我拍一张？」

「现在？」

「嗯，拍丑一点，留证据。」

我笑，把相机举起，镜头对准我们交叠的影子——红灯闪一下。

「不是影子，是脸。」他侧头，下颌线被走廊灯切得锋利，「我要记住今天有多狼狈。」

我按下快门。

照片里，少年额角汗湿，眼尾绯红，却硬是把嘴角扯出一个弧度——像对命运竖中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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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:00 宿舍楼下

他把滑板递给我：「帮我拿一下。」我接过，断尾木刺扎手。

「板子怎么办？」

「明天去市区裁断，重新贴砂。」

「我跟你去。」话脱口而出。

他挑眉：「会滑？」

「不会，但可以拍。」

「行。」他单脚跳上一级台阶，回头，「拍板，也拍我。」

我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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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:10 返回地下停车场

卷闸门修好，灯全亮。我陪他找掉落的螺丝——四颗，少一颗。他打手机灯，我趴在地上找，相机背在胸前，镜头朝地，红灯一闪一闪。

「林见青。」

「嗯？」

「你拍东西的时候，像在打猎。」

「那现在呢？」

「像找丢失的弹壳。」他笑，「挺可爱。」

我耳尖发烫，低头继续扒拉，终于在排水沟缝捡到最后一颗螺丝。我举起来，像举战利品。他接过来，指尖碰到我掌心，滚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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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:20 电梯（第二次）

门合拢，镜子里我们并肩。他忽然伸手，用指腹擦过我眼下——

「这里，还有水渍。」

我屏住呼吸。

「雨水。」我强调。

「好，雨水。」他笑，却不再拆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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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:25 停车场告别

他把滑板竖起来，断口对着灯，像展示伤口：「看，这就是今晚的失败。」

我举起相机，对准断板——木纹撕裂，却带着毛边韧性。

「拍完了？」

「嗯。」

「发我一份。」

「好。」

他单脚转身，跳向宿舍通道。我喊：「刘耀文——」

他停，没回头，只抬手挥了挥：「快跑回去，台风又来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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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:30 我回到临时宿舍

电脑屏幕亮起，我把照片拖进时间线——

1. 他摔在地上，膝盖血珠飞起

2. 他抬头，眼尾红却干

3. 他和我影子叠在一起

4. 断板木纹特写

5. 他指腹擦我眼下「雨水」

新建文件夹：Chapter04_你哭什么

首图命名：Liu_Yaowen_01_WaterMark.jpg

我在备注栏敲下一行字：

「真实就是——怕摔，还偏要加速；想哭，就让风替自己哭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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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:40 电脑旁，手机震一下

陌生号码：「照片发我。」

我：「现在？」

对方：「嗯，想存。」

我勾选原图，发送。

十秒后，他回：「谢了，下次换我拍你。」

我盯着屏幕，指尖悬在键盘上，迟迟没打出字。

窗外雨再次砸下，像无数细小的快门声。

我合上电脑，抬头看镜子——

这一次，我没有躲掉自己的目光。——Chapter 04 End